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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文章:《李伯大夢》導讀--真與假的模糊地帶

《李伯大夢》是相當典型的美國小說,其作者是享有「美國文學之父」盛名的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而Rip Van Winkle是《李伯大夢》的主角,相信《李伯大夢》的故事許多人都已經耳熟能詳了,《李伯大夢》不僅僅是典型的美國小說而已,其實也可以將《李伯大夢》當成一個典型的美國寓言故事(American allegory),這樣也許更貼切些。

《李伯大夢》深切地描繪殖民時代哈德遜河邊小村落中,平時遊手好閒的李伯。故事的起源是主人翁李伯平時畏妻,為了避免惡妻數落,經常買醉,後來發生一段奇遇,竟然在卡茲奇山上長睡了二十年,醒來下山發覺一切景物全非。始驚覺舊日熟稔的世界已全然消失。

《李伯大夢》相當類似中國的《黃粱一夢》,都是相當明顯地告訴讀者夢想虛幻的可能性,夢想隨時都可能成為過眼雲煙。

也有文學評論者指出,「可歎的是,千百年來,在尋夢的道路上,總有癡狂者絡繹於途,難道,「夢」的確是小說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而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與一般美國文學作家不同之處,在於他能夠看見美國人沉浸在激情背後的現實狀態,而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在1819年至1820年之間出版的The Sketch Book,更是他個人本身的心路見證。當所有人都盲目地歌頌「美國夢」的美好及偉大,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卻在小說作品裡批判美國夢背後的黑暗層面。The Sketch Book說出了他當時對於美國現況的感受,他傷心失望之餘,更是創作出充滿戲劇性的小說《李伯大夢》。

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撰寫《李伯大夢》的年代,正巧是美洲脫出英國的殖民統治,建立獨立的國家,美國境內一片癡狂於美國夢當中,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卻利用《李伯大夢》這部作品,企圖突顯出美國夢背後的極可能幻滅的一面。

然而不可否認的,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的確可以喻為美國第一位有國際名聲的文學家。許多初閱讀《李伯大夢》時,總被小說情節發展深深吸引,也因為小說當中反反覆覆的情節暗喻,真真假假的劇情起伏而醉心不已。

小說當中所塑造的李伯有著十分鮮明的性格,其中李伯最主要的特徵便是慵懶(idle),小說中甚至描述,李伯就這樣坐在潮濕的溪石上,拿著鎗矛般重的釣竿,沒有對話地耗上一整天,即使完全沒有收穫。但李伯卻熱中參與他人的事務,好的說法是李伯熱心,另一方面來思考,則是李伯十分不願意負家庭責任,主要的原因是李伯家中的惡妻。

村莊的女人也樂於一直雇用李伯跑他們的差事,和做一些小零工,這些事情甚至是他們較不親切的丈夫不會做的事情。總而言之,李伯已經準備好為任何人服務!但若要李伯依照順序照顧他的農場,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當然,李伯家中的惡妻也是相當鮮明的角色,有評論家認為,李伯的妻子其實是影射國王的暴政。

小說中另一個相當鮮明的角色則是李伯所豢養的狗,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利用擬人化手法重新定義了這隻狗在小說中的價值,所呈現出並不僅僅是沒有思考的寵物而已,李伯的狗和李伯一樣,都同時畏懼著李伯家的惡妻,小說中描述那隻狗,即使牠同樣能勇敢地獨當一面搜尋森林,但是只要一碰上女主人惡毒的眼神,李伯的狗就活像隻戰敗的公雞。

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創造的不祇是狗而已,這隻狗的另一個身分則是李伯的知己好友,李伯經常漫無目的地對狗吐露心事,甚至把狗視為懶惰的朋友。這也就是擬人化手法高明之處。

甚至小說還描述,李伯在樹下,取出自己的食物與狗分享,竟然對著狗說:「我們家的女主人竟然讓你過著跟「狗」一樣的生活。(the mistress leads thee a dogs' life of it)」由此看來,李伯似乎已經將狗當中人來看待了。

再提到李伯在山中奇遇的一段,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將奇遇中的人物描述地相當傳神,不論是衣著、行為等等,幾乎都有著墨。

例如在山中李伯巧遇奇人,他們的特徵矮胖、頭髮濃密,身著短上衣(He was a short square built old fellow),他們有著外國風味的衣著(outlandish fashion)。

李伯驚訝於眼前的老頭子,外表不僅怪異,身材又短又寬,頭髮鬆厚地如灌木一般,那灰色的鬍鬚……。他的腰際有著皮繩似的物品捆住,短上衣的鈕扣排在膝下邊。並且邀請李伯為他一起扛起酒桶……。

小說中描述小峽谷的場景、奔流的乾河床、旋轉隆隆聲、那遠方的雷電、懸崖峭壁,無一不傳神,也顯現出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擅長描繪場景的能力。

再提到李伯的情緒表現,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也著墨不少,例如李伯回到二十年後的常駐酒吧,所聽到的斷斷續續片語都是生分的、沒有聽過的,例如所謂的七十六烈士等等名詞,李伯當時的反應錯愕,這些話對李伯來說,都活像巴比倫語那樣教人感到陌生。李伯聽到老友一個個離開人世,其心整個都沉了,似乎感覺到自己成了世上最孤單的人。

在許許多多李伯心境描述之後,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利用一句疑問句,引出了後來李伯的混淆、錯愕及不安。

「沒有人記得李伯嗎?」--疑問句
「李伯啊!躺在那樹下那人便是。」躺在樹下的人自然不是李伯,但是也影射出18年前那個慵懶的李伯。
李伯便在心裡自問,「你到底是誰?天曉得?我不是我,我也不是別人?」--引出了後來李伯的混淆、錯愕及不安,還有身份認同的問題。
「我爸帶槍上山之後,18年沒有回來了。」躺在樹下的年輕人說道。

這部小說總是語帶保留,讀者所疑惑的真假,究竟這篇寓言故事的真實性如何?小說中塑造了一個長老的角色,長老對著村莊的村民表示,李伯說的話都是真的。而到底是不是真的?小說裡自然無法得到印證,畢竟這僅是小說。

而故事的結尾也有清楚的交代,簡述如下:

一、年輕人,也就是李伯的兒子,幾乎成了李伯的翻版,慵懶、每日躺在樹下,兒子也遺傳了李伯的性格,除了他自己的事之外,對於他人或其他的事物都感到熱衷。

二、李伯成了德高望重的長老,李伯自身其實就記載著舊時代和新時代之間的矛盾和衝突。

三、過了一段時間,李伯才了解原本不能理解的奇怪生活。美國文藝復興時間的作家都容易在作品裡呈現自身的經驗,李伯的經驗也許也是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的經驗?

李伯當初在Catskill山嶺巧遇的古怪人士,相邀李伯飲酒作樂的山人。許多讀者便認為其為Catskill山神,擁有掌握時間運作的本領,更有評論家認為這些能夠讓李伯錯落時空的古怪人士,其實是影射美國在初獨立時期,擁有舉足輕重地位的政治人物。

然而小說當中讓人嘖嘖稱奇的便是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塑造了李伯多面矛盾的性格,也創作出許多鮮明的角色,例如懼妻者李伯、狗、獵槍,都是鮮明地出現在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 Irving)的《李伯大夢》(Rip Van Winkle)裏。

小說當中,同一個空間、時間裡,一個人的三重身分同時出現:自我(懼妻的李伯)、原我(渴望偷情的李伯)和超自我(持獵槍的外父)互相交替,大概也只有夢中可以如此吧!

演變至今,李伯大夢也已經成為一種代名詞,代表一種虛幻夢境的表現。
例如以下的新聞報導,即是以李伯大夢來隱喻盈科數碼股價狂瀉,獲利之途恍如一場虛夢!

隨著網路泡沫的破滅,以及盈科數碼股價三五%以上的跌幅。虧損港幣六百多億元(約合新台幣二千四百億元)的電訊盈科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非但有股民出面要求賠償炒股損失,李澤楷更從原本高高在上的企業王國統治者跌落人間,沾惹一身塵埃。電訊盈科市值大幅縮水之時,連李澤楷史丹福大學肄業非畢業的學歷問題都被揪出來炒作。這對曾被比爾蓋茲譽為「擁有無與倫比創造性」的李澤楷而言,難道平步青雲的創業之路不過是一場李伯大夢?

再從男性、女性不同的性別導向觀點來閱讀這部有名的短篇小說,村子裡的老好人李伯孤身跑到山裡,而不是在家中與自己太太過夜睡覺,是因為受不了太太的嘮叨,這就是一個男性導向的閱讀觀點;從女性閱讀觀點而言,李伯的「好」竟然是建立在他的不負責任上面,他只做他喜歡做的(what helikes to do),不喜歡做他應該做的(what he ought to do ),所以導致李伯入山是必然會發生的結果,也似乎只有如此他能夠逃離在「家」的責任。

小說當中最讓後人稱道的一段,當是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藉由「陌生化」(defamiliarization)的手法,敘述李伯眼中的獨立新美國,四處都滿佈了星星和條紋的奇怪旗子,滿口「選舉、民權、自由……」的年輕人,甚至是被改裝成「喬治‧華盛頓」的英王喬治圖像。

所謂的「陌生化」(defamiliarization)在文中也有多處的描述,例如李伯在卡茲奇山上長睡了二十年之後,返回村莊時,竟然沒有一個人是李伯熟識的,李伯原本的記憶僅僅活在一個遙遠的想像裡,當時的李伯甚至要憶起返家的路都感到困難。

「陌生化」(defamiliarization)也發生在李伯和他緊密的狗之間,返回村莊之後的李伯竟然發現他的狗已經遺忘他了。狗忘了李伯這一段,其實也就影射了李伯一直就活在遺忘當中。

文中也投射了作家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對於民眾面對現實的期待,例如李伯返回村莊之後,也回到了之前常駐留的酒吧,寧靜、昏沉的氛圍彷彿又回到李伯二十年前的生活,換言中,這是作家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期待民眾回到現實的表現,不該再一昧沉溺於美國夢裡。而這樣的暗喻,主角李伯自然也回到了現實生活。作家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汲汲所要表達的感覺應該是,「一個社會要發展下來,就該讓這些人心靈角落的記憶存留下來。」

文中也利用對比手法,讓讀者增加想像空間,沒有過去的經驗?如何跟現在的生活經驗做對比呢?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所欲表達的,是美國夢不堪檢視的脆弱一面,並暗喻民眾鍾情於美國夢的愚昧行為。

小說末,李伯踽踽獨行的身影,正好說出了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Irving)內心的寂寥。這部經典的美國寓言故事,我想其中最高明的,大概就是文中一方面敘說事實,一方面也講敘迷信,始終一直維持在真與假的模糊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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