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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和你一起共用幸福嗎?(1)

我爸爸這樣說過:因爲我是爸爸的女兒,所以我要好好活著,嫁個好人家;我的姐姐們也有好好活著的責任。

坐著聊了沒多久,就開始感覺到累了,一開始並不想這樣,但是,不知什麽時候,他們肩並肩地躺在臥室的床上。只脫了皮鞋和夾克,衣服還是完整地穿在身上,就和以前去錄影廳的時候一樣。
對這個自己越來越喜歡同時越來越感興趣的女人,突然間,男人問起了以前沒有勇氣問的問題——爲什麽你最近這麽需要錢?
「在我家,我沒有單獨的房間,卻有我的花園。但是由於我爸爸給別人擔保,中間被擔保人出事了,我那有花園的家要被拍賣而沒有了。」說著這個老土的理由,她的臉因有點不好意思而變紅了。女孩笑起來的樣子就像花一樣。有著花一樣的這個女孩兒一直喋喋不休地絮叨著自己的家人。「給我們提供花園的爸爸,整天訓斥我最近爲什麽不去相親的媽媽,聰明漂亮、偶爾讓人生氣但是又非常善良的二姐,家裏的頂樑柱弟弟,爲照顧好生病的姐夫而去農村採藥草的大姐,還有就是大姐留下的侄子。」
「多好啊,你,能和家人一直在一起,不分開。」真賢說。這時,真賢想起了和自己已經失去的家人度過的最後的一個有著金黃色陽光的下午。關於那天下午,真賢翻來複去地想過很多次。太陽下山回家的時候,自己從看上去很疲憊的哥哥的手裡接過了鑰匙……如果當時自己不駕車的話,結果會是什麽樣呢?
已經五年過去,他對傾聽自己身世的三順露出了自嘲的微笑後接著說道:「如果那樣的話,哥哥和嫂子現在還活著;七歲的美周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不說話,而是會在我彈鋼琴的時候伴著音樂給我唱歌了;我的腿也不會像現在一樣一到下雨天就刺痛難忍。」
「離別的那天,我的臉一定顯得格外的蒼白。如果不是她走了,我也不會這樣稀裡糊塗地等著她。雖然我的身體還活著,但是我的心早已死了。如果那天我不駕車出動的話,我人生裡風華正茂的時期也不會像葬禮一樣的度過。」
靜靜聽著真賢的遭遇的三順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輕聲地說道:「但是哪有什麽如果啊?」
真賢好像同意剛剛打完嗝的三順的話似地點了點頭。確實是沒有用的,但因爲是他駕車出的車禍,所以儘管知道三順說得沒錯,心裡卻仍然不能放棄那樣的假設:如果那天我不去,如果我不從哥哥手裡接過鑰匙,如果我不從我認爲的那條近路走的話,可能什麽事情都沒有。
真賢的沈思因躺在他旁邊的三順那柔軟的手而被打斷,曾經很多次都是真賢撫摸著三順的臉,而現在卻是三順摸著真賢的臉。輕輕的,好像是告訴他不要再爲此事難過了。
「難道現在還不應該幸福地活著嗎?你和我。」
她那從容不迫的聲音和溫柔的手使他的眼角變濕潤了。他不想讓女孩子看見他哭的樣子就把自己的臉埋在女孩子的懷裡,兩手抱著她的身體輕聲地說:「你,應該好好地幸福地活著,但是我沒有幸福活著的權利了。」
那一瞬間,三順慌了,她慌極了。第一是因爲從來沒有和一個男的在床上這樣的靠近,這樣緊緊地擁在一起。如果讓媽媽或者是二英姐姐看到了,那將是……還有就是爲什麽真賢偏偏將頭埋在她的肉最多的部位。
這個姿勢讓她覺得很驚慌,再有就是關於真賢有沒有幸福的權利。三順覺得回答這個問題對自己是一個很爲難的問題。這時她應該怎麽回答呢?不經意說錯了的話,喜歡嘲笑人的真賢說不定又會嘲笑自己。
想了很久的三順最後吞吞吐吐地回答說:「對了,我的爸爸說過,因爲我是爸爸的女兒,所以我要好好活著,嫁個好人家;我的姐姐們也有好好活著的責任。」
三順非常認真的回答完全不像是憲法所說的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那樣刻板,就這樣說明自己要有幸福生活的理由還是讓她緊張得滿頭大汗。
「真賢,如果一直爲了應不應該追求幸福這件事整日苦惱,壓力很重,最後變得像老光棍一樣的話,你的媽媽不會就這樣放過你的,不是嗎?」
就在這一刻,這一瞬間,三順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將頭埋在自己肚子上的真賢「噗」地笑了。同時三順也感覺到了真賢均勻的呼吸。整天叫我不要這樣笑的真賢現在竟然在自己的肚子上笑個不停。
不管三順怎樣地想把真賢的頭從自己的肚子上移開,真賢還是把頭一直深深地埋在裡邊,笑到最後真賢輕聲地對三順說:「我真的很喜歡妳,一看到妳就想笑。」
他是說我可笑嗎?聽到一個男的對自己說想笑是好的意思,還是不好的意思?
真賢像是看出了三順在琢磨這句話的意思,笑著說:「是好的意思啊。」
三順這才放心,直到過了一會兒他的低聲在她耳邊響起。
「現在我可以想像我如果抱住妳會是什麽樣子。」
說實話,三順很害怕,她想起了他相親時對來相親的女孩子說的話。
——對了,你能不能想像到你和我接吻、擁抱,最終在一張床上纏綿?
——我不能想像在對你一點都不瞭解的情況下,和你接吻、做愛,最終完成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和他來到了這個賓館是這樣的突然,現在,檯燈發出的光渲染成一片,一起躺著的大床,這一切都開始變得那樣的令人毛骨悚然。在巴黎時和閔賢宇也有過一次是像現在這樣,當時不管怎麽說,逃過了一劫,但是現在?
不知不覺地埋在三順懷裡的真賢開始慢慢地向三順的臉逼過來。
這不可以!三順雖然喜歡這個人,但是她不想和正在等著別的女孩子的真賢有身體的接觸。她非常緊張,她想告訴他說不行。真賢用非常嚴肅的神情注視著她,猛地在三順的臉上親一下,然後躺在三順身旁看著天花板這樣說道:「還是下次吧!」
今天真是經歷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在他說這句話的幾秒鐘之前,這個黑暗的夜晚是那樣地讓她極度緊張。躺在真賢懷裏的三順這樣想。
不知不覺地,三順在混雜著面霜和香菸氣息的他的懷中睡著了,好像他的懷一開始就是她的一樣,哪怕她的二英姐姐看到現在的場景會被氣暈。
和這個男的在賓館的房間裡就這樣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推門出去了。這種情況在她金三順二十九年的人生裡頭一次發生,雖然以前在真賢的公寓樓裡一起共度過晨光,記得當時醒來的時候,她嚇了一跳,腦子裡只有從那個鬼地方逃出來的想法。但是現在不同,三順是在沒有喝一滴酒很清醒的情況下,是在自願的情況下和這個男人在同一張床上過了一夜。還有和上次不同的是現在三順的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潮。
沒有讓媽媽看到現在的場景真是太幸運了。如果媽媽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她會當場就把我的頭髮都給剃光。幸虧這裡是地球裡面的月亮國。
在旁邊等著真賢結帳的三順面前出現了那張再熟悉不過,但又不想見到的臉。
「聽說是你在我的訂婚蛋糕裡放上辣椒面的?」
不管怎麽說,三順算是過了一個羅曼蒂克的夜晚,所以當她面對這個遭遇未婚夫變心的女孩兒,並且聽到女子令人意外地用文靜的聲音這樣問的時候,她的心哢嚓一下掉了下來。雖然閔賢宇是個即使流淚也不值得可憐的人,但是彩麗除了在Nantes讓三順難堪以外並沒有什麽罪啊!
現在想想覺得訂婚式那天的辣椒面蛋糕也實在是太過分了,三順趕緊放下架子向自己的高中同學道歉:「我真對不起你。」
「對我你當然要說對不起了,如果你還是個人。」
這個公主式的傲慢回答讓三順剛剛的那點歉意像煙霧一樣消散了。
「我首先要說明,和閔賢宇先交往的人是我。現在我和他分手覺得幸運,但是當時他是因爲你而背叛了我。」

我能和你一起共用幸福嗎?(2)

彩麗用陰陽怪氣的語調向睜著兔子眼不知所措的三順繼續說道:「你不看CF嗎?愛情是流動的,是會變的。優秀的女人永遠都是和優秀的男人搭配。雖然閔賢宇有交往的女友這個事實我當時並不知道,但是即使我當時知道了,也不會介意的,更何況是像你這樣的,我就更沒有什麽話要說了。」
三順感到抱歉的心情頓時不見了,心中一股怒火冒了上來。彩麗沒有覺察到不知什麽時候,三順嘴角的諷刺變得和真賢的差不多了。
「愛情真的好像是流動的,昨天看見你的未婚夫想和你結束呢。」
三順的一擊奏效了,彩麗的表情變得像被打了臉蛋似的。過了一會兒,從她端正地抹著淡棕色口紅的嘴唇裡冒出因磨牙而顫抖的聲音:「那個人已經不是和我訂婚的人了,因爲你,我們分手了。對了,在這一點上我得感謝你,不是因爲你,我還不知道閔賢宇是個狗崽子,可能還會和他結婚。」
從公主的嘴裡毫不猶豫冒出來的這個髒字,讓三順本來就圓的眼睛變得更圓了。而這時,彩麗突然對三順露出了奇怪的微笑,如果她不是三順而是男人的話,可能會被這樣的笑容迷惑。
「所以我想報答你,我一直都一個消息想告訴你,你認識俞熙真嗎?就是和你一起度過昨天晚上的那個男人以前非常愛的,甚至打算結婚的女人。」
三順當然知道這個名字,但是彩麗說出這個名字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名字會從彩麗的嘴裡吐出來。
「這個女人回來了,就在不久前。所以估計你的自以爲是也就到這兒了,三順。」
彩麗輕柔的語氣並未讓三順感到舒服,三順很快領會了彩麗所說的意思,她的心臟異常快地跳動著,但是她不想讓彩麗知道這個事實,於是睜大眼睛用清清楚楚地嗓音說:「你自己知不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只是的把我所得到的都還給你,如果這樣做也錯了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三順的這位高中同學仍然是臉上掛著可愛的微笑,仍然是這樣輕柔地說道:「人嘛,特別是男人,只要女人臉蛋漂亮,別的可以什麽都不計較。」
說這句話的時候,彩麗臉上原有的可愛微笑不見了,剩下的只有憤怒。她用憤怒的臉對著三順:「偶爾會有喜歡你的人,不過這只是例外。真是不能讓人理解,爲了成爲一個優秀的女人,我在你大吃大喝、悠然自得的時候,盡我所能,又是減肥,又是去美容院,又是努力學習。爲什麽像你這種人能遇到帥哥,你有什麽地方比我優秀?」
看著彩麗把自己貶得一錢不值,三順真想反駁她幾句——我並非像你說的那樣差,我也一直在努力生活。但是彩麗對三順會如何回答好像一點也沒有興趣,她露出很自信的表情這樣說道:「我會儘快找到讓我滿意的男人的,然後和他訂婚並結婚。但是我會確認一下他的身邊有沒有像你這樣的人。那個訂婚蛋糕,真是太辣了。」
在把自己要說的話都說完後,彩麗露出了邪惡的微笑。她向三順告別,在她給她送一了一枚無法承受的巨型炸彈之後。
結完賬回來的真賢拉著三順的手,在一樓喝了還冒著熱氣的早咖啡。隨著身體裡的咖啡因的作用,她努力地想把剛才彩麗的對她說的那番話統統地忘掉。旁邊又有早咖啡又有這麽好的人,是多麽幸福。我是兩勺咖啡,配兩勺糖、三勺咖啡伴侶,但是真賢卻是一般的黑咖啡。這兒的咖啡和自動銷售機的咖啡味道差不多,但爲什麽卻這麽貴?難道裏邊放的不是糖,而是金粉。
或者不是金粉,而是……但是不管她怎樣努力地使自己想別的事,結果腦子裡迴響的還是彩麗的聲音。
——這個女人回來了,就在不久前。所以估計你的自以爲是也就到這兒了,三順。
她的肩膀被真賢猛地拍了一下,浮想被打斷了。順著真賢手指的方向,她看見了窗外的風景,不知不覺地說了一句:「啊,好美。」
他們坐的位子的對面是一個大的玻璃窗,透過窗能看到漢拿山。飄著雲彩的漢拿山的風景真是很美,真賢看著遠處的山,喝了一小口的咖啡說:「以前一想登山時,來到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這裡。」
「那一定很累了。」
聽了這句話,真賢做了一個像海盜似的表情說道:「原先我一直在醫院裡接受物理治療,醫生告訴我說在我出的這種事故中受這樣的輕傷已經是個奇跡了。但不管醫生怎麽說,我還是不相信自己能恢復。突然有一天,在電視是我看見了這座山,瞬間我有了一種衝動,就是如果我能翻過這座山,我的病就會好,我的生命會繼續下去。」
聽了這句話,三順呆呆地注視著眼前的遠山。昨天的祝詞明明說這座山的高度是一千九百五十米,是韓國最高的山。「真是個怪物,我用我健康的腿跟著姐姐去爬家後邊的山都那麽困難。」
三順低聲地自言自語起來,不知道是不是真賢聽見了,他笑了起來。他對三順說:「以後我們一起去吧,坐在山頂吹風的感覺肯定和現在不一樣。比起平地,山與天空的距離更近了,那將會是一種人間天國的感覺。」
以後,以後可能和他一起來這座山,可能成爲他的女人。但是不知怎麽,以後這個詞對三順來說是那樣的陌生。
——這個女人回來了,就在不久前。所以估計你的自以爲是也就到這兒了,三順。
三順覺得比起以後的事情更應該解決現在的問題,所以她放下咖啡杯,看著真賢的臉一本正經地說:「我想了很久,關於你的腳踏兩隻船的問題,我覺得短期內我能夠接受,但是有一個條件。」
就像三順以前說過的一樣,現在她二十九歲,已經不是能夠無條件地等一個人的年紀了。雖然知道一直等下去是一種愚蠢的做法,但是三順這樣一直等下去就是想和真賢有個這樣的約定。
「什麽條件,說來聽聽。」
「不是說來聽聽,是一定要聽。如果不聽……」
「如果不聽呢?你是不是又來脅迫我說要賣內臟器官?」
對敢向自己提出條件的三順,真賢沒有生氣。但是他感覺這個條件聽起來很沈重,所以故意裝做很輕鬆的樣子。不幸的是三順不是那種在嚴肅的時候能夠開玩笑的人。
三順說:「如果不聽的話,我不會再見你第二次。」
什麽話,該死的。雖然真賢在心裏罵道,但還是傾聽著三順的話。因爲現在他的把柄被三順握著。
「洗耳恭聽,你說吧,是什麽?」
「那個女人回來,兩個人見面後,如果有和我分手的想法的話,立刻就對我說。同時既見她,又見我,或者因爲她的關係而對我說謊,那樣絕對不可以。」
「我不想再一次因爲男人而受打擊。我不想因爲別的女孩子而受到我喜歡的男孩子的傷害。」當三順聽到了真賢曾經喜歡的女孩子回來的時候,她能要求的也只有這一些。
接著真賢問三順說:「如果我違反了呢?讓我吃放了辣椒面的蛋糕?」
而三順也接著反駁說:「你看起來像個聰明人,卻說傻話。我明明說過不見你,你能守約吧?」
回答很生硬,就像是錐子也穿不透似的。但三順就是這樣想的。雖然覺得三順對像閔賢宇那樣的人,用在蛋糕上放辣椒面來報仇有些刻薄,但在這種情況下,天下無敵的妖怪玄真賢也沒有法子了。就像她說的,女孩子受男孩子的背叛一次已經足夠了。
「好的,我守約。」
面對真賢的回答,三順靜靜地說:「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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