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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的有效期(4) 

能感覺到真賢的手搭在自己肩膀的同時,三順的話變得更結巴了。但是,不論她是否驚慌,真賢向賢宇和彩麗露出了友善的微笑。那是一種如果不知道他是邪惡妖怪就會被一下子迷住的僞善的微笑。
「看起來好像是我們三順的朋友吧?初次見面,我叫玄真賢。」
「我叫閔賢宇,這位是我的未婚妻。」
到這時,做著尷尬的表情站在彩麗旁邊的賢宇才闊步向前和真賢握手。從表面上看,兩位男人互相鄭重地與對方握手的情形,就像一幅畫一樣,事實上,那一瞬間,兩個男人之間正互相穿梭著一種奇妙的神經電波。真賢一邊觀察站在彩麗旁邊的賢宇,一邊想著:「腳踏兩隻船利用下流無恥的方法使女人寒心的人,居然長成這副模樣啊。」
看著表面上露出輕鬆微笑的真賢,賢宇同時也在想著:「哼,雖然無法和我做比較,(不管怎樣長得還很帥的嘛!)可是,三順這女人,居然是在說不願和我分而想哭以至於做了撒辣椒面的蛋糕的今年,又和另外的男人交往了?哼,最後是因爲看到她臃腫的身體而決定分手的,現在再看看,又覺得她挺可愛的了。」
當然,要論美貌的話,現在的未婚妻彩麗壓倒三順是綽綽有餘了。可是,最近在他的腦子裏,談戀愛時聽到的鐘聲,正在一點點地變得稀落了。大概如果按照玄真賢的表達方式,談戀愛時産生的苯乙胺醇在慢慢地減少的事實是很明顯的。在和三順談戀愛的那段日子裏受到五子般待遇的他如今在和公主談戀愛的時候,卻是這也要忍那也要讓了。
被自己甩的這個女人金三順連一年的追憶過程也沒有就馬上開始和別的男人約會了。以前還說要親手做美味的蛋糕一起分享的,現在居然是和另外的小子一起在享用蛋糕呢!
雖然不知道這是爲什麽,賢宇還是裝作紳士,臉上仍掛著微笑對真賢說:「哇!點了這麽多各式各樣的蛋糕啊。可是怎麽辦呀,這裏面沒有三順最愛吃的蛋糕呀。在法國的時候,我和三順是有過交情的,那時候三順常常做給我吃的蛋糕,那才是叫做美味呢!難道不對嗎?三順?」
那一瞬間,三順的頭變得昏昏沈沈的。分手的時候,已經讓人夠失望的了,現在見面竟然更令人失望。難道一定要對別人說「現在你交往的女人,就是我以前交往的女朋友」這樣的話嗎?難道閉上嘴一句話不說做一個紳士,就會有難聞的腳氣味嗎?!
非常生氣的三順正想著要用什麽話來堵住前男友的嘴才好時,她的現任男友面帶微笑地說道:「經常吃同樣一種東西是會變得膩煩的。所以我們隨時打算冒險嘗一嘗新味道。這更是刺激的呀!」
上帝賜給了玄真賢特別出色的才能。首先是真賢不用看鏡子也能隨心所欲地調節面部肌肉的才能,其次就是能用精彩的語言給挑戰方以致命一擊的能力。眼神比三順快的真賢看出了賢宇的心理,現在就挑著這男人討厭的話講。
就在那兩個男人電閃雷鳴的時候,從旁邊經過的飯店負責人發現了站在座位旁邊的真賢,便面帶溫和的微笑向真賢走過來了。
「玄社長,您有什麽樣不滿意的地方嗎?爲了表示對您光臨的歡迎,我們特地吩咐廚師做了本店最好的拿手絕活。」
這時,真賢的眼神像鮮奶般柔滑,他自信而微笑地回答道:「很滿意,母親她撂著生意不管常來這裏,我還心存不滿呢,不過看來情有可原啊!」
「噢,讓世真集團的董事長夫人爲我們費心,真是我們的光榮呀。」
世真集團?就是以連鎖大酒店而出名的世真集團?
聽完他們的對話,彩麗和賢宇滿臉複雜的表情,他們帶著曖昧的微笑轉身退到自己預定的位子上去了。儘管不是很滿意真賢的對付辦法,不過暫時是三順勝利了。
戰勝了有自戀狂症狀的兩個人,並且看著他們消失,三順這才把摟著她腰的真賢的手悄悄地推開。不管怎麽樣,給忘恩負義的人一個教訓是一件能讓自己高興的事。三順坐下來,用叉子叉著蛋糕塞進嘴慢慢地咽著。三順的表情顯得有些不對勁了,看上去不像在吃美味的蛋糕而倒像是在咽苦口的藥。倒是爲三順點了各式各樣的蛋糕,又爲她趕走沒有禮貌的花花公子的真賢,默默地坐著守護她。
過了一會兒,咽了三次才咽下去蛋糕的三順開始發話了。用的不像是吃了香甜蛋糕後的甜甜嗓音,而是一種苦澀的嗓音:「現在你會覺得我是一個在找男人方面沒有眼光的人了吧?」
三順覺得喜歡上那咱男人現在對她來說,是一件非常羞恥的事情。自己深愛著對方,對方卻對自己大呼小叫的,在自己深愛的人面前變得沒有自尊的模樣,真是一件非常羞愧的事情。坐在三順對面的妖怪男人看著滿臉羞愧的三順,卻沒有什麽嘲弄她的念頭,只是聳聳肩說道:「你也認爲曾經是和一個連乞丐也不如的傢伙交往過嗎?真是該慶倖!和那傢伙分手,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啊!」
「謝謝。」
「不客氣。」
送上一大把迷人的花的時候,請吃一頓價格昂貴的驚人的飯的時候,還有點上數十種蛋糕的時候 都沒有得到三順感謝的真賢默默地接受了三順的謝意。
不管是一頓怎樣精細的飯,從主食到點心,花上兩小時的時間應該是綽綽有餘的了。三順把自己只吃了一口的蛋糕讓服務生打包了。兩個提著蛋糕走出飯店。好了,現在做什麽呢?
「去看看電影什麽的吧!」
如果真的是一對戀愛中的男女,他們呆在一起是不會覺得浪費時間的,但是,三順和真賢他們兩要怎樣和對方一起來消耗剩下的時間呢?這時,在他倆的內心,都有一種尷尬的感覺了。

愛情的有效期(5)

真賢問比自己約會次數多的三順:「一般來說,約會的時候會去什麽地方呀?」
「讓我想想,按照老一套的方式,那就是吃吃飯,看看電影,喝喝茶什麽的唄。根據情況不同,有時候也會去跳跳舞。你喜歡什麽樣的呀?是想要正式一點的?還是想要隨意一點的?」
「還是弄得正式一點吧。向母親彙報時容易些。」
說話間,他們正看到新劇場前掛著的大幅電影廣告。真賢走在前頭,腳步向劇場方向走去。但是過了一會兒,真賢的腳步不知道爲什麽看起來顯得那麽沈重。真賢迷——仁玉曾經告訴三順,他狀態不怎麽好時腳步便會放慢。大概是幾年前的交通事故導致的身體晃悠走路不穩的症狀現在還存在吧?
突然,三順對真賢說:「最近去電影院的人特別多,可能會買不到票。我們去別的地方吧。」
「去哪兒?」
三順拉著真賢,去了一家坐落在市內的錄影廳。
「在這裏的話,能夠選擇自己喜歡的電影看。這裏也像電影院那樣暗,而且比電影院舒適,因此相比之下更受戀人們的歡迎。」
三順一邊把以前無意中從仁玉那裏聽來的話轉達給真賢聽一邊在櫃檯付了錢。
雖然聽說過錄影廳這樣的地方。但是對一次也沒有來過的真賢來說,還是非常的拘束。剛開始站在這黑暗的空間裏,真賢對三順領他到這兒來還感到好奇。但是進了指定的房間以後,真賢好像明白了三順帶他來這裏的意圖。這裏有比家裏電視螢幕更大的畫面,這個狹小的房間就像三順描述的那樣,黑暗而且比電影院小很多。但是,比起電影院裏窄小的座椅來,這裏有能伸長腿躺下的長椅。
過了一會兒,正當真賢伸開腿半躺在長椅上的時候 ,三順拿著燙手的罐裝咖啡走進來了。三順沒有說這裏比在電影院裏更好放腳吧這樣得意自誇的話,只是在真賢半躺著的長椅旁的另一張長椅上小心翼翼地坐著,好像挺難爲情地微笑著說道:「最近我的高跟皮鞋總是讓我的腿腳受累,很想伸開腿,但是這在電影院是不可能的事情呀。」
突然地,真賢的耳邊響起了三順說過的話—— 
——談戀愛的時候,我都做得非常努力了。沒有哪一次是我自己首先放棄的。我真心對人,即使分泌的東西再少,對我來說,也是從來沒有乾枯過的。
那一瞬間,不知爲什麽,真賢覺得三順說的那些話全部都是事實。
出乎意料,三順挑選的電影是一部曾經風靡一時的香港片。這部電影大部分的情節都是以對白方式進行的。裏面的男婦主人公都是因愛情失敗而孤獨的人。男主人公因爲有值得高興的事就給女友打電話,可是聽筒裏邊卻流淌出陌生的男人的聲音,那時候男人明白自己失戀了。
男人在便利店裏找著有效期到今天爲止的鳳梨罐頭,受到了店員的數落。說過了有效期的東西誰也不會買的。便利店的職員認爲要是罐頭沒有有效期就好了,與此同時,男主人公抱著即將要被扔掉的過期的鳳梨罐頭,心裏感到很難過。因爲他覺得這將被扔掉的鳳梨罐頭與被戀人抛棄的自己是如此的相似。
——愛情如果沒有有效期那該多好呀!是不是世上不存在沒有有效期的東西啊?沒有期限的愛情是不是也沒有啊?
真賢一邊用冷冷的表情聽著男主人公的獨白,一邊對三順叨念:「你挑電影的感覺真是太破了吧!」
對於真賢的譴責,三順無法辯駁。三順以前沒有看過這部電影,所以也不知道這部電影的主要情節。只聽說是由非常出色的導演主導由非常著名的演員出演的一部電影。況且在錄影帶的盒子上,三順看到了自己內心崇拜的兩個有魅力的的男人:金城武和梁朝偉。所以沒有多想就挑了這部電影。但是對於有過失戀經歷的真賢和三順來說,這卻是一部使他們倆都覺得不舒服的電影。當三順看到美男人金城武給自己的女友打電話時聽到卻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的場面時,非常不舒服。
不好的事情常常都是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發生的。從錄影廳粗糙的牆壁那邊,突然傳來了一種與男主人公的獨白類似的使感到不安的聲音:
「嗷!嗷!啊!別動好不好!沒看見都快要滾下去了嗎?!」
「哎,安靜點!如果讓旁邊房間的人聽到了怎麽辦嘛。嗷!嗷!」

愛情的有效期(6)

「聽到了又怎麽樣?這個時候兩個人來這種地方,大家都心知肚明。躺著別動!」
薄薄的牆壁那面也在看電影的男女百分百是在搞什麽名堂,時不時能聽到赤裸裸的、不堪入耳的聲音。像電影院一樣黑暗,比電影院更隱秘,並且有比電影院更長更舒適的椅子,具備這些條件的錄影廳居然有這樣的用途,這對三順來說是沒有想到的。
過了一會兒,在那不絕於耳的聲響中,三順聽見了真賢沈沈的聲音:「相比這下,這裏更受戀人們的歡迎。嗯,好像是很正確的說法。」
「對了,我們現在出去怎麽樣?」
還好是在黑暗的地方,真賢不能看清自己燒得通紅的臉。真是慶倖。三順想道。到底是爲什麽,每次自己闖禍的時候都會是這副模樣呢?
可是,真賢喝了暖和的咖啡後搖了搖頭。
「因爲旁邊房間嘰嘰喳喳的聲音而出去是不是太滑稽了點呀?今天是周末,其實不管到哪兒,到處都會是吵吵鬧鬧的。怎麽了?很不舒服嗎?」
看著三順面帶不舒服的表情說要出去的樣子,真賢覺得好像更好笑了。之後,他們又接著看電影。中途,肚子餓了的三順拿著一塊打包來的蛋糕就著咖啡一起吃起來。真賢一邊斜眼掃視還剩的各式各樣的蛋糕,一邊問三順道:
「把蛋糕打包帶走,你打算幹什麽呀?」
「還能做什麽,蛋糕比鳳梨罐頭的有效期更短,所以帶走給知悠取及我的家人吃呀。」
「啊,就是那個恐龍蛋糕的主人?看來你是和外甥一塊兒住吧?」
「對啊,明年就要開始上學了,長得非常好看。」
「那麽看樣子是和我們美周同歲了!」
他們開始瞎聊起瑣事。
電影場景裏,孤獨的男女正懇切地說著自己的失戀與孤獨,但事實上,對三順也好,對真賢也好,那個時候,他們根本就沒有傾聽別人失戀故事的興趣。在黑暗的世界裏,兩個人一邊分享奶油泡芙,一邊聊著自己個自的故事。三順開始問自己最感到好奇的事情了。
「爲什麽社長的母親那麽想在今年內給你完成親事呢?」
罐裝咖啡、鮮奶蛋糕在肚子裏混合發酵之後,人的心胸好像也變得寬大了。如果是平常的話,真賢是絕不會接納三順這樣的提問的,但是現在真賢很痛快的把原因公開了。
「是因爲美周。」
真賢的侄女美周,明年三月就要入學了,她比任何時候都需要媽媽,需要一個完整的家。所以從今年開始,母親就一直逼迫真賢。大哥和妻子生活了四年,卻在一起交通事故中都去世了。實際上,多年來承擔起美周父親的責任,一直是在交通事故中幸存的二兒子真賢。母親說如果還不成親就快三十三歲了,所以應該安定下來,爲美周找一個能盡母親職責的秀氣的女人。母親甚至威脅說,如果不那樣做的話,就要把真賢的名字從族譜上給刪掉。
但是他以不能公開的秘密爲由一直到今年還沒有結婚。聽到這裏,三順提了一個連自己也沒有想到的問題。
「你可能是喜歡男人吧?要不然就是,就是因爲您也經歷過那場車禍,所以……」
她的視線無意識地瞄準了真賢的下身。只是一秒鐘;三順就慌忙地把視線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哎呀,糟了!金三順!你難道忘了【戀愛合同條款】的第二條事項了嗎?不是分明寫著在合作的同時,應避免過多的疑問或好奇心嗎?在這裏問一個男人是否喜歡男人這樣的問題,不是一個二十九歲的女人應該向三十二歲的男人問的問題呀!
但是與提出這樣問題而臉羞得通紅的三順的反應不一樣,面對這樣的問題,真賢仍然以一種淡然的語調回答道:「是想問行不行吧?不是啦。腿雖然傷得十分嚴重,但是不幸中的萬幸,我的那個地方不但沒事還完整無缺呢!」
他說不但沒事而且完整無缺?竟然能那樣無所謂地說出如此露骨的話來!如果說是有本事的話,這才叫本事呢!如果不仔細聽的話,還以爲他說的是微波爐或者電冰箱出故障了呢。不管怎樣,聽到這些以後,對於真賢今年爲什麽不結婚的事感到好奇的三順不再問什麽了,真賢也沒有再說什麽了。
「這個男人確實是一個不能讓人放心的妖怪。」三順一邊清理著蛋糕碎渣,一邊那樣想著。但是奇妙的是,三順在那一瞬間第一次感受到了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的平靜的氛圍。儘管她選的電影慘不忍睹,儘管牆壁的另一邊陌生的男女還陶醉在色情的世界裏。三順脫下鞋,伸直腿,與真賢並排躺著,他們身旁擺放著罐裝咖啡和蛋糕,一切都是那樣的恬靜。
啊,那樣看來,他倆是在約會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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